不要倦

早上，擠滿人的升降機內，最能看見上班族的精神面貌，他們睡得好嗎?他們快樂嗎?他們樂於迎接今天的工作嗎?他們生活得有情趣嗎?其實我不用真的認識這些人，光是在升降機內幾分鐘的共處，已經看得出誰的心態很健康，誰正在奮發向上，誰是那種永遠覺得很倦的人。

在升降機內觀察別人的面貌是我最近無聊時跟自己玩的遊戲，這遊戲有助我提醒自己，不要令自己覺得倦。一個很倦怠的人會散發出一種特別的訊息，他們彷彿對周遭的事物失去了感覺，最可怕的是，他們的肉身被逼停留在某處，他們的心卻不知飛到什麼地方，也許，連他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

這種倦意並非身體上的疲累，而是意志的消沉，心理的陰暗，但這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在澳門的大街小巷都有機會見到這種反應冷淡，意志消沉的人，觀察得多了我自己也慨嘆：這麼多倦怠的人，是這個地方的生活太乏味和艱難，還是這些人太容易停下來，太容易滿足，甚至太容易放棄，無法活得更積極，更進取呢？

在不同的機構工作過，我自己有些不成熟的體會：澳門的職場的確是奇怪，有競爭之中又似乎無需競爭，有制度之中又彷彿沒有制度，有要求之中又經常可以網開一面，因此造就了很多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的困境。即使大家都察覺某些環節有問題，但有時為了顧全大局，也會選擇刻意迴避，視而不見，於是困難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每天被逼面對這些困境的人，只能心灰意冷，倦怠不堪。

另一方面，有些人老是抱持著看破世情的態度，不但無意脫離困境，還會在有意無意間把困難誇大，把問題想像得更嚴重，把不那麼壞的情況判斷得不能再壞，然後就有一大堆藉口來解釋自己的有志難伸，寸步難行。同時，這些人也致力於把倦怠的感覺擴散，似乎要讓更多人充滿無力感才能證明他們的停滯不前很理所當然，簡直是樂在其中。

有能力令自己不倦，對生活有熱誠，對問題有反應，對工作夠積極，已經不可多得。

閒來無事，不妨想想，這個城市，是進取者多，還是倦怠者多？很多問題的答案，盡在其中。

(刊於2010年11月24日澳門日報新園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