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缺點

求學時期要遵守的規例特別多，學校永遠強調賞罰分明，長大成人之後，自會發現某些罰則其實很荒謬，除了向小朋友顯示威權，令其不安，似乎沒有其他意義。

說的是所謂記缺點制度，據說學生如犯了欠交功課或在課室進食之類的小錯，即會被老師記缺點；如果過失較大，例如對師長態度惡劣，破壞公物等，則會被記小過；一旦做出影響校譽之事，或者被發現賭博、打架等「重大錯誤」，便要記大過了。上述罰則按各校執法鬆緊而定，但記滿三次缺點構成一個小過，記滿三次小過構成一次大過，記大過而情況嚴重者會被開除之類的規矩，總是大同小異的。

唸書的時候，相信很多人都曾因這套制度而擔驚受怕，即使只是記一次缺點，我們也會覺得很懊惱，擔心這麼一點點不良記錄，會在成績表烙下永恆的恥辱，也有一些同學特別不羈放縱，學期未到一半已經記了一堆小過和缺點，於是大家都擔心他終會被學校開除，有時會好意勸他收歛一下，有時更會在他犯事後向代向老師求情，希望學校不會對這些不致太壞的同學施以「極刑」。有時回想起這些往事，總覺得很可笑。

離開校園，在澳門的社會和職場打滾一段日子，自會發現那套威嚇小孩子的記缺點制度相當可疑。這分明是一個賞罰不明的城市，有些混蛋在自己的崗位上天天犯規，但因為機構管理鬆散，規章制度名存實亡，所以即使有人明顯辦事不力也不會受罰；有些天才在工作上一直在玩命，把所屬機構搞得威望盡失，名譽掃地，但基於本澳傳統的和諧與溫馨，人們寧可自行學習忍耐與包容，也不會對行差踏錯的人施加壓力，更別說要處分了；更恐怖的是，有些奇葩的確擅於闖禍，而且自以為是，目空一切，但只因他臉皮夠厚且態度惡劣，在這個欺善怕惡的社會反而如魚得水，大家都會怕了他而不敢制裁他，還要隨時準備替他善後，集體承受惡果，製造出一種莫名其妙又無可奈何的共業。

小朋友耳聰目明，都把大人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能不困惑嗎?社會上有那麼多缺點大人們都視而不見，誰會再相信記缺點這種傻事?

(刊於2014年3月12日澳門日報新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