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我最近在讀一本名為《猜火車》的小說，“猜火車”也就是香港譯為《迷幻列車》的Trainspotting，這本小說曾經被拍成電影，電影非常成功，無論影像和音樂都令人留下深刻印象。Trainspotting的故事很特別，講述一班青少年終日吸毒濫藥，靠政府救濟金和偷雞摸狗過日子的荒唐生活。電影版拍得好看，得力於導演把注射藥物的過程拍得仔細，把用了藥之後的迷幻感覺拍得狂放，把異常沉重的故事拍得爽朗，更重要的是這並非一部揭秘電影，故事眾多人物的遭遇，其實帶出一個深刻的哲學問題：你如何選擇？

電影版的開端，男主角即說出了一段意義非凡的內心獨白：“選擇生命，選擇工作，選擇職業，選擇家庭，選擇可惡的電視、汽車、影碟機，選擇健康、低膽固醇和牙醫保險，選擇樓宇按偈，選擇他的朋友…太多選擇，你選擇什麼，我選擇不選擇。”片中的主角，表面上看來都很墮落，但實際上他們都在努力反抗社會既定的價值觀，為什麼有錢有權才算成功?為什麼明知上班很痛苦仍要上班?為什麼多數注定要失敗的人要為少數成功的人賣命?為什麼要重視他人對自己的觀感?

電影把沉重的主題拍得神彩飛揚，但原來小說版的Trainspotting是另一回事，這是一本瑣碎而沉痛，同時充滿悲傷的小說。在電影版中獨來獨往似乎一生下來就是無根草的眾人，在小說版中都有父母，有家人，有同學和師長，他們成長於一個悲苦的小鎮，鎮上彼此認識，階段分類鮮明，這些年輕人的成長經歷都讓他們感受到正常世界的絕望，於是他們在不正常的國度求取認同。

看電影的時候，我們很容易投入了英國的場景覺得事不關己，保留冷眼旁觀的態度，但讀小說版則減少了影像的影響，讀者能輕易進入角色的內心世界，感受他們的傷感，理解他們的選擇。小說完全沒有批判這班墮落青年的痕跡，畢竟呈現這些人物的喜怒哀樂已經很有意義，讀這樣的書時，不免會想，在虛偽的情況大同小異的城市裡，我們生存，我們選擇，我們如何才能避免宿命中的傷感和無可避免的哀痛?城市總是在折磨人，永遠如此，那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