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功

很久之前我就希望到達這種“散功”的境界。

從幾年前開始，轉換了現在的環境，新鮮事物，龐大壓力，急速前進，過了一年又一年，終於都完了。很久之前我就想過要結束這樣的痛苦，但似乎有始有終地完成，會比中途離場來得圓滿。

痛苦比想像漫長一些，也持久一些，在一個長長的過程中，看見人性的善和惡，在一個最極端的境界裡，看到這個地方的極度真誠與究極無賴。整個過程是把人的忍耐力拉向最大的可能，要不被拉斷，要不再默默吞忍。

而這些年來，我的生活總有許多牽絆，時時刻刻都有一大堆未完的事，分分秒秒都背負著一系列負不完負不了的責任。或許俗語說“食得鹹魚抵得渴”就是這麼一回事。可恨我找不到可以說明那種惶惑心情的形容詞，朋友疏遠了，唯有與書為伴，生活太刻板，只好堅持寫作來換取一點點與人互動的心理平衡。

後來，因為逼得太緊，已經無所謂平衡，也無所謂生活，只能任由體力與意志力接受考驗，要不堅持，要不放棄。一路走來，忍耐力還是不停受到挑戰，大家的眼中都只有怒火，睡眠不足導致情緒大起大落，幾近崩潰，就像掉入一個火海之中，裡面有許多人被煎熬。

那些把人燒得很痛的火，有時還會被人加上油，不過，大家已經習慣了，消化了，或者說，無言以對了。走過了幾片火海，留下來的，是永遠屬於我們自己的經歷。有些人選擇在火中沉思，追索自己從前的身世，有些人習慣了火中的生活，等待另一次烈火的折磨。我比較希望像個遊客，走進一家溫泉，把幾年來積蓄在體內的功力和壓力都慢慢散去，找幾本文學名著為思想按摩，在行進之中吹著口哨，步伐輕快地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