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遊行者的五一心事

五一遊行槍聲一響，澳門人又被外地描述為恐怖的地方了。

五一當晚，香港有朋友打電話來問我:“你們這邊開槍啊！你沒有事吧？你沒有去遊行吧？”

我當時心情壞透，只是隨便答：“開槍的是警察，他是向天開槍的，都是為了維持秩序。我沒有遊行，也不認識去遊行的人。”

香港人當然有心或無意都會爭取機會幸災樂禍，對方說：“你哋其實都好發達啦，點會搞到咁亂架，d遊行人士如果唔係好慘都唔會咁惡，你又寫作又盛點解唔去遊行，香港有幾個作家好鐘意遊行，唔遊行邊有嘢寫，澳門個差佬係唔係……”

沒有等他講完，我打斷了他：“唔講了，心情唔好，再聯絡啦！”

之後兩日，我的心情也沒有好過。

五一遊行，由少數人士爭取權益變成警民衝突，由身體碰撞變成開槍流血事件，由本地民生問題變成高度政治化的議題，有人說這次遊行者和警方都輸了，不過我相信沒有參加遊行的澳門人可能輸得更慘，一少撮工人加幾個政客就把整個澳門的民意綁架了，大家辛苦建立的和平受到了很嚴重的衝擊，土生土長的澳門人死忍爛忍以和為貴，用協商溝通的方式相處了幾十年，到頭來會不會發現遊戲規則已經變得難以理解？過去行得通的溝通方法已行不通，老澳門崇尚的為大局著想思維模式已經被衝動派抺黑為落後與封閉，真不知是衡動派走得太快，還是傳統派走得太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年五一之後，兩派的對抗會進入白熱化階段，這兩天傳統派在報章登廣告譴責，衝動派則在網上大肆批判，看來口水戰已經掀起序幕。加上唯恐天下不亂，可能純粹貪玩的人士不斷在網上把警員開槍的片斷用惡搞的方式向全世界散播，不遊行的澳門人想回復幾年前的太平無事似乎很難了。

五一之後，我都在報章上了解當時的情況，比較有趣的發現是，開槍的警員很快就被人“起底”了，他幾時入公職，姓名綽號與生活習慣都馬上廣為人知，因為他是有名有姓在澳門有很多人認識的澳門人吧！反觀很多上了鏡的遊行人士（特別是那位跟警察對峙時突然打功夫的有趣大叔），他們的背景都不太為人所了解，報章亦沒有跟進他們是什麼人，這使我想到，為什麼也不起他們的底，讓大家看看他們是什麼人，從事什麼行業，對澳門有過什麼貢獻，為什麼會參加今次遊行，對社會還有什麼訴求，澳門還欠他們什麼？既然有這麼大的怨氣，我想他們也不會介意現身說法，把自己的過去向大家交代一下，好讓大家了解他們是多麼的值得同情，好讓公眾判斷他們是不是烏合之眾，可是，傳媒會這樣做嗎？他們敢接受訪問嗎？

經歷如此巨變，像我一樣的澳門人可能真的有點惘然了，生於斯長於斯的澳門人大概不會參加遊行（有目的的政治動物除外），因為這個社會太小，大家都明白出得嚟行，預咗要還的道理，許多澳門人都知道自己未必還得起的。而且遊行人士一早放風想搞“大事件”，怕事和追求穩定的澳門人，通常唔會咁激。不遊行的澳門人通常會覺得遊行人士和警方都有問題，總之就是暴露了雙方的質素都不高，讓國際社會以為澳門就只有暴民（鏡頭所見有持棍跟警察對打的）與躁狂警員（向天開槍），然而，遊行現場的一兩千人能代表五十萬澳門人中多少人的心聲和訴求呢？這才是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但這個問題是難有答案的，因為一般澳門人不太會發聲，所謂民意都由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傳統派與衝動派把持了，澳門人，習慣了留番啖氣暖肚，但這一次，這口氣，很難啃吧！

五一的事應該未完，之後幾日仍會有新的發展，網上的評論中，小脂和太皮的文章都有代表性，前者把“五一”遊行與“五四”及“一二三”相提並論，但是不是陳義過高呢？這幾天在澳門發生的事都不涉及民族大義，此時此刻，最可怕是人人想當英雄，人人以為自己是英雄，死衝爛衝，做出更多傻事。後者則以現場第一手目擊資料及近年採訪遊行事件的經驗探討今次五一事件，是比較深入的現場報導。五一開槍之後，我心情一直不好，不知澳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懂分析，不會評論，覺得事件令我很痛又似乎與我無關，心中有好多不明白，本來不打算發表任何文字，但看了上述兩位朋友的文章，還是忍不住要談一下一個不參加遊行者的觀點。

煲稀小脂：那五下槍聲之後http://manfaiw.blogspot.com/2007/05/blog-post_02.html

愛比死更冷：澳門「五．一」遊行淺見http://ww999ww.blogspot.com/2007/05/blog-post.html

我特別推薦大家閱讀這兩篇文章，如果大家收集到關於此事而值得一讀的好文，也請貼上來與我們分享。(稿於2007年5月4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