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26日 星期日

有錢又如何?

身為一名資深死窮鬼,我向來明白金錢的重要性,但近來因為女兒已屆兩歲,許多親友都在關注孩子的升學安排,弄得我們緊張兮兮,人們不免會把各間學校的前途和錢途掛鉤,我無法不拍案驚奇、膽戰心驚。看來在許多家長心中,求職與賺錢確是人生主要目標,我除了自愧不如,也只能不停催眠自己:讓孩子擁有快樂童年才是正經事。

我這一代成長於物質生活未算豐富的時期,家人為口奔馳長時間工作,衣食住行盡皆簡撲,同學們認真讀書只為了將來找到體面的工作,相信憑個人的努力總有一天可以帶領家人離開基層生活的困境。我明白上一代對貧窮的惶恐,養成他們凡事只以錢來衡量問題的價值觀,時至今日,有些老人家仍然會堅持一些沒必要的節儉,討厭其他人過他們認為奢華的生活,即使已經走出貧困,卻永遠無法心中富有。但另一方面,他們又可以毫無保留的鄙視窮人,覺得他們之所以貧窮一定是因為特別愚蠢或懶散,因此是咎由自取,在這個鄙視的過程中,他們更熱衷於感懷身世,覺得自己捱了一生總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同時他們又非常在乎子孫們的賺錢能力,往往會對賺錢較多的孩子寵愛有加,對賺錢不夠多的家庭成員明顯反感甚至諸多怨言,然後這類老人家的價值觀和怨念深深影響其下一代,孩子們耳濡目染,可能終其一生都被金錢至上的觀念所困擾,把自我形象、親情、人際關係等盡皆扭曲。

任何人都無法否定賺錢的重要性,但在金錢之外,人生的確可以有其他值得追求的東西,我很怕看到把錢看得比生命還大的人,他們往往以為自己的一套是金科玉律,肆意否決其他人的生活方式,有時不惜做出大量令親人也受不了的荒謬行為。


從前我聽過一些老人家因為不捨得支付高昂醫藥費而放棄醫病,初時感到不可思議,但後來漸漸明白那是真的,雖然旁觀者都不明白那些人為何至死都要吝嗇,不過當事人可能自以為決斷英明。社會空談進步,很多人其實沒有長進過。金錢觀念對成長中的小朋友影響甚深,身為家長,更要處理得很小心。

(刊於2014年1月22日澳門日報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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