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新聞焦點，似乎充滿文藝氣息，要多荒誕有多荒誕，要多虛無有多虛無，要多悲哀有多悲哀，於是我有時會懷疑自己不是在了解新聞，我越來越覺得周遭的環境和發生的事情都似曾相識，都沒有驚喜，都有一種被某些力量暗中主宰的納悶，於是我想起卡夫卡和他的《審判》。
《審判》是一本不明不白的小說，銀行職員k某天無緣無故被起訴，罪名不清不楚，審訊的過程似有還無，k曾經努力找律師及跟法官有關係的人來提供協助，但是那些人面對k的案件總是處理得不盡不實，總之他完全不知自己為何會惹禍，讀者更會覺得根本是當局搞錯了，可是那個勢力無處不在的政府卻完全沒有自我改正的能力，儘管k一直希望反抗，但當整個體制都陷入不明不白的困局，他的反抗完全變得多餘，無論這件事對他而言多麼莫名其妙，但他最終還是被判處死，而且死得像條狗一樣。
少年時代讀這本書時，可謂無知無覺，但近來即使沒有重溫這小說，現實的荒誕卻像咒語一般呼應著《審判》的情節，有時候大家分明看到有一些顯眼的錯誤，而且大多數人的利益都明顯被侵害了，但由於標準很模糊，體制很複雜，執行者又自我感覺太良好，於是往往會出現無人有能力搞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荒謬情境，而那些理應存在的制度往往又自動失去秩序，完全沒有方向，並衍生出無盡的荒誕……噢，那真是一本恐怖的書，令人越想越感到詭異。
有時候我分不清自己是否生活在k的城市，抑或此間的小市民都慢慢都會變成了k，無論面對什麼問題，都變得無能為力，都只能聽天由命，都無法改變被侵害得不明不白的命運。
我有時會搞不清是有關當局在各個環節過於混亂而害死了k，抑或k的反抗力度不足終於變成被擺佈至死的可憐人，正如我也搞不清是卡夫卡的小說預言了城市發展的荒謬，抑或大家多少遺傳了一點k的懦弱和被動於是無論多麼努力都只能看到死路一條。
(刊於2013年6月5日澳門日報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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