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不轉心境轉

剛剛讀完唐德剛的《胡適雜憶》，讀得很愉快，也很感慨。

我估計唐德剛是一位很健談的人，任何人可以用一本書的篇幅來回憶一個人，都肯定是健談的，而且他從不同的角度來分析他所認識的胡適，寫得生動，也寫得動人，把胡適這個大人物的生活點滴都寫得淋漓盡致。

我早在小學時代就讀過<差不多先生>，對胡適的印象甚深。其後當然讀過他的<文學改良芻議>及一系列寫於五四前後的文章，想當然地認為他是改變歷史的大人物，卻一直沒有花時間了解他的晚年。

唐德剛是胡適晚年在美國時遇到的一位小友，《胡適雜憶》最好看，也最令人感觸的篇章就是寫這位「新文學運動」主將晚年在美國的不如意生活。胡適二十幾歲就名滿天下，中年投入政治並當過民國時期的駐美大使，晚年的生活其實並不風光，曾在哥倫比亞大學當一個中文圖書管理員，由舉足輕重的大學者變成沒有太多人重視的老頭子。唐德剛一方面寫胡適晚年生活的細節，同時也分析這位大人物的人生際遇，探討他年輕時的成功和無法更上一層樓的原因。作者很坦率地寫出一位長輩的人生困境(包括感情問題)，但也始終不失對這位老先生的尊重和感激。

唐德剛文筆甚好，行文風趣，把本來很嚴肅的題材寫得輕鬆幽默，真正做到深入淺出。其實讀這本書不只是讀胡適的生平，更重要的是在這位歷史人物的際遇中看到人生的變幻，歷史的轉折，以及文人在某些關鍵時刻的局限。

我讀了這本書後甚有感觸，胡適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但他所面對過的機遇和困難其實都在不斷重演，他未解決的很多文化問題其實都沒有改善，在這個很多人都自我感覺良好的年代再讀胡適的生平，不只得到一些文壇八卦，更在人生的風景中看到不同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