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9日 星期四

親愛的澳門人……


澳門人這幾年特別喜歡懷舊。舊時的街道風景比較悠閒,舊時的馬路車輛不多,舊時的居住空間和城市佈局都更舒適,舊時的澳門,似乎總比現在好。

澳門人這幾年特別喜歡想念舊時的事。舊時的街坊比較有人情味,舊時大家遇到問題多數可以協商解決,舊時的澳門人互相認識,彼此了解,容易溝通,守望相助。

十年之間,澳門變了……

回歸十年來,城市快速發展,澳門多了一條跨海大橋,建了大量高樓和豪宅,多了現代化的賭場和酒店,還增加了不少體育館及展覽場館(你還記得回歸前我們只有綜藝館一個室內場館嗎?)

另一方面,澳門歷史城區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那些本來看似平平無奇的建築物突然都變成讓我們引以為豪的寶物,人們對於“集體回憶”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和感覺。(還有多少人會記得以前經常有人提起的“澳門八景”?“世遺”代替了“八景”,又算不算改變了集體回憶?)

過去十年,這個地方的人既忙於想像嶄新的賺快錢模式,又要強調舊城的休閒特色和浪漫情調,當中的矛盾和衝擊,往往讓人困惑。也許,當大家還未搞清楚究竟在困惑什麼時,我們已走過澳門發展最迅速的十年。

親愛的澳門人,在這十年中,你有沒有嘗試冷靜地想一想:當周邊地區已經發展得比我們更急更快更全面,我們是不是還有必要老是想像著從前的澳門,老是要關起門來只關心天天新奇的小城小事呢?當這個城市的年輕人已經發展到不願再擔任出賣勞力者,也不願從事低收入職業時,我們還可不可以像以住一般見步行步,見招拆招,因而忽略長遠規劃的制定和討論呢?過去的好日子或者真的令人回味,不過再美好的時光都已經一去不回,既然是回不去了,近乎沈溺的緬懷過去,對於眼前的建設和發展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

回歸十年來,經濟快速增長,澳門變成更依靠娛樂服務業的城市,大量外來人口投入澳門的勞動力市場,參與澳門的建設。另一方面,澳門的公民意識開始提高,人們除了更懂得遵守義務,也更懂得探討和研究自己可以享有的公民權利。於是,我們發現這十年的澳門與以前有很多不同,當中最大的變異是人們傾向懷念從前的美好,也許很多人已經忘記了這個城市以前是有種族歧視的,被歧視的不是外來的勞動人口,而是以澳門為家卻不懂葡文的澳門人。這種“選擇性失憶”或“集體失憶”,可能說明了澳門人的善良和善忘,但這更說明了不少人其實從來沒有認真審視過社會的發展情況,人們只憑主觀印象對當下的問題提出批評,有時甚至會不經意地美化過去的記憶來印證目前的水深火熱。然而,坦白說,澳門這十年又有何水深火熱的日子呢?

希望改變,卻沒有變……

過去十年,我因為工作關係,經常有機會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就是看地圖。地圖看得多了,我就開始思考一個常看地圖的澳門人跟一個不看地圖的澳門人在本質上的分別:看地圖的澳門人會知道澳門的面積和位置,也比較容易了解周邊地區的發展空間和定位;不看地圖的澳門人,很可能只靠報紙和電視來理解澳門和世界,然後誤以為澳門是中國,是香港,甚至誤以為各大行星是圍繞著澳門來轉的。我的意思是,過去十年澳門的國際知名度的確是提高了,但我們對世界,甚至對鄰近地區的認識都很不夠,大家幾乎已忘記了澳門在地圖上只佔小小的一點,在某些地圖上,這一點甚至是不被顯示的。

過去十幾年,互聯網改變了世界,也改變了人們接收資訊的模式。當澳門的年輕人可以在網上了解世界上大小事情的深度報導和探討,我們的媒體卻慣於用大量篇幅報導社團之間“拜訪來,接見去”的“新聞”,你永遠不明白這些事情對改善社會環境有何實際幫助,你更不會知道這些可有可無的消息對協助公眾監察各種不良現象有何益處。當我們長年在做著國際旅遊城市的夢時,我們的“視野”卻總是不願走出街坊式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當世界各地都在努力拉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並且重視公平競爭和有能者居之的原則時,這個地方卻仍然崇尚論資排輩,層級分明,這當中的落差,豈能不讓年輕人感到納悶?

澳門本身沒有多少資源,可以發展的事物不多。過去十年,很多人喜歡緬懷過去,不少人不肯認真面對和解決當下的問題,人們更漸漸習慣了把自己的問題想像成別人的責任,於是我們老是覺得很鬱悶,覺得一個理想的城市不應該是這樣,覺得這樣又不妥那樣又不對。在大家抱怨的時候,通常已忘記了二十幾平方公里的小城市有沒有可能承載五十幾萬人的理想,忘記了只成立了十年的政府有沒有可能面面俱到十全十美,更多人是忘記了履行自己的公民義務,任由很多小問題在我們身邊慢慢滋長,最後演變成嚴重的問題。

未來十年,你變不變……

過去十年,我們喜悅過,痛心過,驕傲過,失望過,但日子並不難過,前所未有的好事和壞事都在這十年之間發生過。對一個人來說,十年是很長;對社會發展而言,十年可能只是很短。經歷過這十年的人大概已感覺到澳門已經變得不一樣,往後的路,該如何走?澳門人的生活態度,要變還是不變?

親愛的澳門人,你認為自己應該像以前一樣被動嗎?你認為我們可以再人云亦云嗎?你認為美好的生活真的是由別人給予而不是需要自己爭取和反映意見嗎?親愛的澳門人,澳門雖然有幾百年歷史,但這仍然是一個建立中的城市,建立不可能是幾個人的事,那是靠每個人一點一點的努力成就出來的事情。你過去有這種建立之心嗎?未來十年,你又會如何為建立澳門付出努力?

刊於2009年7月9日澳門日報回歸紀情特刊

4 則留言:

  1. 有深度的文章!

    最近澳门租借横琴岛100年一事,会不会就是澳门未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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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澳門只是租下一間大學的用地,橫琴島的其他地方都由廣東來開發,相信兩個地方將來一定會互補的,那個島跟澳門的距離真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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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是罗
    我从谷歌街道看到澳门离开横琴岛真的很近,
    就像在对岸罢

    澳门与对岸的关系,
    就好像新加坡与南马来西亚一样的
    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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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奥吕略:
    其實澳門跟橫琴所屬的珠海是相連的,我們的確唇齒相依,澳門需要珠海運來的資源,如食水及食物,珠海需要澳門人的購買力,當地很多店舖都以招待澳門人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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