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

星期日到珠海買書，回澳排隊過關時遇上一個打尖的老婦人，婦人極老，是那種老得腰也無法挺直的年紀，她拖着一輛載了兩大箱貨物的行李車，大抵是靠運送貨物往返珠澳兩地維生的人，這“行業”在拱北關興盛了許多年，我們見慣了，也就不感到奇怪。

我之所以會留意老婦人，全因她企圖打尖，並且一開始就被幾個婦女阻止了，首先是一個不忿被打尖的女人把老婦人喝止，其後有三個各自帶了六箱貨物過關的女士 對老婦人群起而攻，她們拍打老婦人的貨物，她們試圖把老婦人拖到後面，她們對老婦人破口大駡，主要是駡她不守秩序，不知羞恥，不配在這裡討生活。因為她們 駡得太兇了，排在前面的我也就被逼了解着這麼一件小事來。

期間，老婦人始終沒有反抗，也不與阻止她的婦女作任何糾纏，也許她真的太老了，那些女人在駡她臉皮厚，呼籲所有人不要讓她過關，並且恐嚇着說要趕她離開， 老婦人也是無動於衷，她唯一希望的是有人肯讓一個位置給她，讓她可以把貨物帶到澳門去賺錢。終於，幾個強悍的婦女成功把老婦人拖在自己後面，並且一面排隊 一面喝駡着，直到老婦人遠遠落後於她們，消失在人群中。

老婦人不守規矩的行為也許是不對的，但她的樣子，她的遭遇實在教人同情，誰會為了快些把貨物運來澳門，甘願被人當眾辱駡呢?誰會為了賺取那微薄的利潤而放 下尊嚴?然而，誰會知道老婦人背負着的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她為這個世界貢獻過什麼?她在我們的社會裡失去了什麼?

拱北海關有數以百計靠帶貨過關謀生的人，他們之中，又以年紀老邁者佔多數。歲月悠悠，老婦人還能在過關時打尖多少次?那些阻止她打尖的婦女，會不會有年老力衰的一天，成為不理尊嚴，只想快些帶貨過關的老婦人?

聞說大國正在崛起，賭城亦已騰飛，但每次過關，看到那些挑着重物多次往返的老年人，自會明白何謂深層次的落後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