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

心境平靜向來是最重要的事，唯其如此，才有可能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恰當。

在小城生活，冷眼旁觀是一種常識，靜靜地看，媚俗的事情隨處可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即使那些當事人已經有了身份地位，但媚俗的行為早已入肉入骨入血，於是一舉手一投足，皆有媚俗的氣質，嘴臉本身已經夠難看，卻又自以為聰明伶俐，誤把不知所謂的歪理視為取悅大眾的成就，這樣的事見得多了，竟會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對呀，小城的大小人物合該以此等媚俗姿態行事，反正有市場，有受眾，有人喜歡看，更有人看了覺得好笑，當事人不覺得難堪，旁觀者也向來厚道，如魚得水，媚俗盛行，大家開心。

媚俗之外，我們也盛產媚雅之士，沒有學識和藝術修養的人老是要不懂裝懂，而且都有裝得很像的本事，唯恐自己會被高雅之士看不起，問題是他們的所思所想本來就俗不可耐，無論多麼努力偽裝，效果都很拙劣。於是我們經常會看到強調自己有學問的人其實所知有限，錯漏百出，看到極力表現自己有藝術品味的人原來只是附庸風雅，毫無修養，更會看到終日說要推動文化的人滿口不文，行為粗野，有失斯文。不過這的確是一個多元的社會，媚雅的人只要臉皮夠厚，膽子夠大，絕對可以保持高高在上的優雅姿態，以最惡俗的方式看不起人，用最下流的態度扮演上流人，甚至厚顏無恥地教導後輩如何做個媚雅的人。

媚俗與媚雅，即使搞得再不堪，總有其滑稽有趣的一面，有時冷眼旁觀，自會看到當事人的熱情與渴望，那種對其自身的不安真的不尋常。因此更要提醒自己，面對複雜的世情，面對甜言蜜語，最好還是保持冷淡與冷靜，一旦急於迎合，忙於取悅，熱衷於領先，姿態就不一定會好看了，也不一定能搞得清自己為何一不小心就成為光怪陸離的一部分。

其實何止是人有媚俗與媚雅的取向，現在整個小城都在媚俗與媚雅之間徘徊，那種唯恐無法取悅所有人的焦慮與唯恐被人瞧不起的虛怯似乎把大家都折騰得不知所措。

又其實，雅和俗從來不是問題，獻媚的風氣才是要害，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刊於2013年3月13日澳門日報新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