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做壞事

什麼是青少年成長中最不安的問題？我覺得，是在學習階段不斷聽到別人說什麼學問“有用”，什麼知識“沒有用”，並漸漸聽到大人標籤什麼人“有用”，什麼人“沒有用”。我不敢妄斷任何學問或人“有用”或者“無用”，但我可以肯定社會上有很多人，包括普遍被認為較有學識的大學生和教師，對於很多知識的“用處”都很迷糊。同時，我們生活的地方很會尊重權貴和有錢人，卻不一定會尊重知識和知識份子，這就形成年輕人價值觀的奇特狀況：我想做的事，大人都說沒有用，大人喜歡的事，是不是真正有用呢？前一陣子我跟一位喜歡文學的年輕人用電郵通信，因為他的家人希望他中學畢業之後去做荷官，並認為他的文學理想“沒有用”，他開始質疑“人的存在是不是只為了賺錢”，以下內容節錄自他給我的電郵：

“爸爸媽媽想我做荷官，因為他們很擔心我去讀文學。我已經多次跟他們解釋政府有貸學金，我也可以做兼職應付生活，但他們還是希望我做荷官，我曾跟媽媽單獨談判，希望一向較能聽我意見的媽媽可以幫我說服頑固的爸爸，我說大學畢業可能會成為教師，或者從事其他跟文字有關的工作，結果累媽媽被爸爸罵了一頓，我真的不想自己的升學問題再成為家中吵架的導火線，他們說到底都是想我早點賺錢，好讓他們覺得我是有用的。澳門現在已經有那麼多荷官了，當然我不能否認這個行業對澳門經濟的作用，但如果整個社會都以荷官為主要職業，澳門有可能比以前更封閉，更不進步。如果賭業發展的結果是令澳門的家長紛紛把子女送去做荷官，我想十年八年之後大家就會發現澳門除了是一個大賭場就什麼都不是，我們沒有競爭力，沒有個性，更沒有轉型的能力，我想這不會是大家想要的作用吧？”

寫這段文字的小朋友現在讀高二，他跟家人的“抗爭”仍在繼續中，當某些家長動輒會向子女說：“讀咁多書有咩用？”“做老師又有咩用？”年輕人的困擾實在可想而知，我們以為社會的發展是為了令下一代過得更好，也許在年輕人眼中成年人其實很殘酷，其實，做壞事的人，從來都是好心的。你以為不是嗎？
（青春殘酷物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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